回家已经好几天了,天天都在和亲戚朋友的喧闹中度过,那乡音,那面容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也许是自己离家太久了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渐渐的亲戚朋友都走了,小院又恢复了以前的安静。在这安静中我竟觉得有一丝不安起来。
一天下午天有点阴,一向不爱出门的我,不知为什么离开家漫无目的游荡,不知过了多久,抬头发现自己竞走到青石山下,看这那熟悉的山间小路蜿蜒着伸向大山深处,山间的溪水欢快的向外流淌。我终于知道了我不安的缘由了,早就该来看看了,我小声的对自己说,随后迈步向山上走去。(中国散文网 www.lvyeniao.cn)
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快来呀,追我呀,只见一群孩子在山间嬉戏打闹,不时还传出一两声狗叫声,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突然一声焦急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和谐,大黄——,大黄——,一户农家的院外站者一个岁大男孩儿,满眼泪水的盯着农家外墙,那眼光仿佛要把那墙刺穿一样,顺着男孩儿的目光看去,只见墙上搭着一张黄色的狗皮,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院内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夹杂着主人的吆喝声,快尝尝这狗肉,真香呀!真香!真香!不时有人附和着,吃,快吃。一阵阵香气从小院中弥漫开来,小男孩儿只是呆呆的站着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半个小时前小男孩儿听人说,要青死了,他的大黄狗也被人抓走了,听到他,马上跑来,可是还是晚了,要青已经被人草草的埋了,大黄也被人杀了。他那童年的好伙伴就这样无情的被人杀死了。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了青石洞前,青石洞——要青的家,大黄的家,我儿时的乐园。看着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识,我迈步走进石洞,里面布满了灰尘,看来除了要青以外没有人再在这里居住过,连大一点的动物也不曾来过,也是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谁会来这呢?也只有无家可归的要青和大黄才会来这里居住。看着这里荒凉的一切,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场景,一个双脚残疾(失去了前脚掌),蓬散着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的老人,坐在洞中的石头上,旁边还蹲着一只大黄狗。老人正讲述着当年杀敌的故事,下边有几个孩子坐在那津津有味的听着。“我在部队上是班长,一次我带人执行侦查任务,一个战士擅自行动闯进了敌人部下的雷区,我跑去救他,也不小心踩上了陷阱,就是那次失去了双脚,那个战士也被炸死了,……后来我被救了回去,那个战士被追认为烈士称号,而我因为加上擅自行动受了处分被送回了地方。”“明明是他不好,为什么你要受处分,他却能当烈士呢?”“人都死了我不能他背上个不好的名声,组织上调查时我说他是为了救我才被炸死的。他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死了还要被人指责,反正我也不能留在部队了,我不能让人们瞧不起我的兄弟,因为那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还活着而他却死了。”
要青就是讨饭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不过到和他的境遇满相符的,后来才知道他本姓吴,小时家里穷吃不上粮食,也许是希望将来他能过上好日子,就取名吴要青(可能是不要讨饭的意思)。他从部队回来那年,家里早就没亲人了,房子和地也没有,村里听说他在部队犯了错误,就没有给他分地,还说是他脚有残疾干不了农活,为了照顾他每年只给300斤玉米,房子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山洞,从那以后他就把山洞当成了家。渐渐的村子里出现了一个怪人,一个穿着破旧,光着不能称之为脚的,嘴里还喝着小曲,在山间行走,有时可以看他在山上摘野果,挖野菜,有时也帮人做些农活,他叫要青可他从不向人乞讨,他一直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多了一只小狗,慢慢的变成了一只大黄狗,天天跟在他的身边就像他的士兵他的兄弟一样守卫在他的身边。
我和要青初识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我和小伙伴偷偷地到青石山的河水中洗澡,我不小心滑到了深水区,就在伙伴们焦急的呼喊中,我快要被淹死的时候,要青和他的大黄狗出现了,他救了我。从此我认识了这个乐观而又充满寂寞的老人。我和我的伙伴也从此成了青石洞里的常客,成了那个寂寞老人的忠实的听众。“那一年鬼子进山……”一个个的故事我们百听不厌,青石洞成了我们最好的去处,大黄狗也成了我们儿时最好的玩伴,山间、田野到处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到处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
直到有一天,这一切都伴随着这个乐观而又寂寞的老人的离开而消散了,要青走了我不知他走时的情景,是否像往常一样面带笑容,还是……,总之他走了,我想他又可以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团聚了,他应该是高兴的吧。而他的另一个弟兄,我的玩伴大黄狗却被埋葬他的人作为“战利品”带走了,最终也送去与他团聚了。对此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那时的我内心却是被痛苦包围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能理解要青死了,人们为什么还要杀死他的大黄狗呢?难道是大黄狗害死了要青吗,害死了那个把它当做兄弟的主人吗?以前要青为他失去的兄弟承担骂名,现在又轮到他的“兄弟”为他承担一切了,和他所不同的是要付出生命去承担。大人的世界总是那么的复杂,复杂到了我们这些个孩子无法理解。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我在也没去过青石洞了。
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们都早已长大成人了,不知道他们当中还有几个人记得青石洞,记得青石洞里住的那个乐观而又寂寞的老头,记得那个给我们带来无数欢乐的大黄狗,我本以为我早已经忘却了,直到今天才发现那青石山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到了我的生命记忆之中,成为了我永远不能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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